当颜梅推开局长办公室时，黄局长正在批阅文件。听到敲门，他皱了皱眉。看到是她，马上就换上了笑脸。
“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困难找你，这可是你说的。”
“帮助你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我是你的包保责任人嘛。”
“我要你陪我去办事。先到住房公积金中心办手续，到银行取钱，再到店子里结材料款。我思来想去，只有劳你大驾。”
“行！给你当护花使者也是我的荣幸。我冒昧地问你，你怎么不喊老公呢？”
“你还说他。不是教育局安排到沙洲镇监考嘛。因为隔一条河，明天考试，今天就得过去，简直是劳民伤财。我要取二十万现金呢，你愿不愿意陪我？”
他暗暗好笑。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这是一个老板送的劳力士，值个十多万。他提着真皮公文包上了车。开车前他表功：
“我今天乐意当护花使者。改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掉了几斤肉，挨了无数的骂。最欣慰的是你们两口子都上岗了，全市每所学校人员配齐了，领导干部的人得到安置了。但又对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说是只有出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才说明教育局工作成绩一流。管教育的王局长就提议：从小学起就统考，镇与镇交换监考，统一排名。当然是城区学校跟城区学校比，农村学校跟农村学校比。综h值排名后三名的学校校长作两个字的报告（检查）。实际上是把中考那一套搬到小学来。我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一想是为我分忧，就放手让他去干。”
“可能过几年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要统考吧。”
“只要你提出的建议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采用。我会考虑的。我们把学生训练成考试机器，是民族的悲哀。我是替罪羊，可我不得不背这个黑锅。”
很快颜梅从住房公积金中心出来。她上车后，半天不说话。他问：
“颜梅，到哪个银行取钱？”
“取什么钱？到我家里去玩。”
车子刚发动，抖动一下，戛然而止：
“你不是取钱吗？大白天到你家里去？开什么玩笑，不办事啦？”坐在车子里热烘烘的，憋得人难受。他打开冷气，又把上衣扣子解了两颗。
“谁说取钱？我要你到我家里去，你去不去？”
“你开什么玩笑？”他觉得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说话怪怪的。
她把坤包狠狠地砸在他背上：“我就想玩你！他都取了。取了二十万！”她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笑得空洞而瘆人。
几天前，毛成俊接到孙伏明电话，约他在公园见面。接了电话，毛成俊惶惶不可终日，但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早迟要挨这一刀，豁出去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追究偷情的事，拿出了一大叠欠条，逼着还钱。
“茶馆把你的欠条都转给我了。我把这些欠条交出去，估计你就得完蛋。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对不起你。”
“你和胡小菊的丑事我不追究。我把她甩了，像破抹布一样甩了。你想喝洗脚水我不拦你。我只问你钱还不还？不还的话，新账老账一起算。你不还钱，我就搞得你臭名远扬。”
“我还！我还！”
“我给你三天时间。”
“我把公积金都取出来还给你。我马上去办。”
孙伏明感到快意。他调查摸底，搞清楚了他家装修的情况，从材料款到工钱全部是赊账，只等取公积金的手续办下来结账。在结账的前夕逼着他还钱也是一步步算计好了。接下来他像个狗仔队要看一出好戏。当他看到是黄局长开车陪同颜梅来公积金中心办手续，恍然明白这对师生关系非同寻常。他坐了一辆的士跟着车。冷静下来后感到左右为难。就算我和黄局长、毛成俊有冤仇，不能揭了颜梅的脸皮。
车窗外车水马龙，喧闹依旧。阳光透过车窗，热得更难受。
“哎！”他仰靠椅背，闭着眼，捶着方向盘。
“你觉得我可怜是不是？你滚！”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像一只母狼。
他掏出一张卡来，放到她的坤包里：
“钱我帮你解决，只是苦了你了。这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早就想送给你。”
“我说什么呢？我连死的心都有。第一年补课好不容易弄了八万块，我刚拿到手，就被码庄要去了。你不给能行吗？他在你这儿寻死觅活，要上吊，要喝农药，我不怕。可他又威胁要把欠条交给纪委，搞不好要开除他公职，我不给行吗？那段时间他天天跪在床前要我原谅他。再说死丫头也跟爸爸求情，说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心一软，就放了他一马。狗改不了吃屎，你不指望他变好。现在一到开码的时间，他就沿着楼梯跑上跑下。我问过他，他说是锻炼。我要操心装修的事，就没在意。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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