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的鸡毛换糖生意,基本都是一代人传一代人,一辈人传一辈人。
只要是同村,同乡,就没有谁会弊帚自珍,在教人的时候藏着掖着留一手。
既没有必要,更不应该,每一个义乌人都可以毫无保留的把后背留给同乡,视对方为同一个战壕的生死兄弟。
因为他们深刻知晓‘在家靠父母,除外靠朋友’的道理。
出门在外,如果连同乡、同宗都相互算计,都无法信赖,又能信任谁,依靠谁?
只有五指紧握才能成拳,最大化的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倘若各自为政,互相算计,那便是一盘散沙!
鸡毛换糖的路线一般都是老一辈的人物事先商量,规划好的,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再启动备案。
老手带着新手,由陈家村出发,先到苏溪,再穿过萧山,然后一路向北,前往嘉兴、上海、南京......
然后再从徐州、富阳、桐庐、诸暨,进行一个战略大迂回,返回义乌。
当然,一路上,也少不得换鸡毛、收破烂、摆地摊......
数月的跋涉中,陈家村的村民们为了过个肥年,几乎走遍大江南北,用双脚去丈量天朝大地的宽广辽阔。
这种艰难的跋涉,这一路的辛酸苦累,一路上忍受的种种白眼,不是一般人吃得了的,只能说活该义乌人发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路上,除了极端天气以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赶路。
没有村落的时候,累了大家就把担子放下来,或是在小树林里,或是干脆就在路边小憩,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就着冷水,鼓起腮帮子用力咀嚼。
“哎嘿,鸡毛,怎么不唱歌了?”
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不耐烦父辈的唠叨,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晃荡过来。
何舟本不想搭理这群有事儿没事儿就揪根草儿比长短的逗比。
不料陈金水突然发话,“鸡毛,就唱之前那个,叔儿想听。”
何舟嘴巴砸吧了一下,有心想说那都是刚穿越,无聊过头随便嚎的一嗓子。
但对上这‘慈父’般的笑容与期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来自翻过五千里的浪,还是待重建的城墙,所有淘在江湖里黄,只等我来给它名状......天下知我不一样!!
越动荡越勇敢,天下变更要让我闯。
一身坦荡荡到四方,五千年终于轮到我上场......”
其他人还只是一味叫好,倒是陈金水的眸子,越听越亮,乐得把陈江河叫到身边,“这歌你打哪儿学来的?”
“随便哼着玩的。”何舟直接张口就来。
因为他清楚,只要这么说,无论陈金水信或者不信,都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他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果不其然,陈金水不再追问,只是神色复杂道:“这歌写得好哇。”
哪怕是连陈金水这样的社会底层,都明显感受到了持续将近十年的动荡,似乎已经逐渐走到了尾声,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即将开启,这是黎明前最后的昏暗时刻。
可惜的是他老了,幸运的是,陈江河正年轻。
他一定能赶上这个波澜壮阔的新的伟大时代,一个即便是在天朝五千年浩荡历史进程中都值得大书特书的伟大时代。
在时代的浪潮里,陈江河一身坦坦荡荡闯四方,一定可以带着义乌乡亲们像鸡毛一样飘飞上天,趟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想做好汉?”陈金水双目炯炯的盯着陈江河,眸子里带着几分欣喜,突然说道。
“嗯。”
何舟挥了挥拳,“我们义乌男儿都是走南闯北的好汉!”
陈金水点点头,就连其他人也是一腔热血,满含赞同。
义乌的历史是一部璀璨的历史,明末抗击倭寇入侵的敢打敢拼的三千义乌兵,更是名震大江南北,被写进了国史,戏台上的戏子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给鬼神听的戏曲。
这一切光荣与梦想,仿佛是烙印在义务人的骨髓血脉里,随时都能重燃,好似干柴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国家的前途。
“不错,有了这股子精气神,这鸡毛换糖的生意啊,就成了一多半了。”
陈金水噗噗两口旱烟,敲了敲鞋帮子结成板块的黄泥,连连呛声。
略微沉吟了一下,紧接着他又面色复杂说起了陈家村的‘苦难史’与‘光荣史’,估计数十年前,同样有人以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姿态向他们老一辈的人讲述。
义乌这片地方自古以来都是穷山恶水,单纯靠地里产出,根本无法维持乡民最基本的生存。
好在后来发现了狂藏,百姓们才有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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