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川停下双手，轻抚琴面，漆面黯红，有着细密裂纹，如冰面冻痕：“琴少于五百年，漆面生不出裂纹。虽然也有人用大火蒸、用冰块镇的法子，可令漆面开裂，但假的总有纰漏。我这把琴也是假的，只是作伪的方法，不是火烧冰镇，而是用功夫换来的。”
林云尘静静听着，赵心川又转言道：“我作伪倒不为别的，只因为琴漆裂后，琴的音色更为松透。我身家不丰，买不起那等好琴，只能自己制作。”
林云尘道：“佩服！”
赵心川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哪怕有彭乾吾多方掣肘，想要弄些钱财也绝对不算是难事，可他宁愿跑到小学当老师，领一份微薄的工资，也不愿意用功夫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在这个混乱的年月简直是奇葩。
说起来，要不是知道他如此心性，林云尘也不敢这么大喇喇的找上门来。
林云尘想了想，道：“赵兄，我也是练拳之人，练的是八卦掌，对太极门的绝技好奇，所以特来请教。”
赵心川轻叹道：“你想跟我学拳？”
“是。”林云尘点头。
赵心川道：“我自问功夫还算不错，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沦落到这里？”
不等林云尘答话，他已经说道：“我是师父撑门面的徒弟，曾代师父比武三十七次，每战皆胜，师父却对我日渐冷淡，因为我的功夫超过师父，招来了师父的嫉妒。在武林中，当师父看到徒弟的功夫超过了自己，常常会偷袭徒弟，把徒弟的功夫废掉。师父没对我下狠手，已经很慈悲，所以我自愿离开北方……”
林云尘默然不语。
赵心川显然低估了彭乾吾的无耻狠辣，那位太极掌门放他离开北方，大概只是不想污了自己的名声吧？
毕竟，嫉贤妒能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评价。
赵心川自嘲的笑笑：“师父让我完整的离开师门，却也断了我的所有路。师父在京城发表声明，明言把我逐出师门，没有任何一家武馆再敢聘用我。我一身功夫不得施展，只能困在小学教孩子。呵呵，整日教小毛孩，心中厌烦，到西湖边弹琴打拳，只为调剂心情。若说教你功夫倒不算什么，只是我毕竟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以太极彭家的规矩，你若得传我的功夫，必然会遭到清算。”
林云尘笑道：“一月之后，我就会坐船去海外，不怕彭家找上门。”
不用彭家找上门，他也会找过去！
赵心川依旧有些迟疑，林云尘见状忙道：“教我八卦掌的师父，前些时日出国去了，为我留下一栋小院，价值超过一千银元，如果赵兄愿意教我，一月之后那院子就归赵兄了，如何？”
反正他一月后要离开，与其小院留下来发霉，还不如送给赵心川。
赵心川眼神一动，又沉吟了片刻，才点头道：“好！”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向来靠教功夫生活，可彭乾吾的声明一出，江湖上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他不能总耗在一所小学里。
林云尘给的价钱可不低，他可以因为一坛酒教给何安下，自然也不会在乎教给林云尘。
又或者……他对彭乾吾的绝情，内心并非没有怨气，否则一个门派精心调教的关门弟子，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把所学授予陌生人？
杭城入了梅雨季节，天色阴惨。
赵心川向学校告了假，同林云尘回他的小院，一是看看未来的产业，二是外面教拳不便，小院里什么器材都有。
屋外是淋漓之声，落在青石板上，清脆悦耳。
“你说一月之后离开杭城，时间不足，我就不教给你招式了。”
赵心川说着，笑了笑，“事实上，那些野马分鬃、玉女穿梭一类的招式，只是我们招揽学生，养家糊口用的，太极拳其实只有一招，那是肌肉运动的一股动势……”
他调转身形，用后背对着林云尘，道：“你摸摸我后背。”
林云尘双手按在他背上，感到衣下有什么在蠕动，他后背每一条肌肉都像蛇在盘爬缠绕。
“注意了！”
林云尘眼睛一花，赵心川后背衣衫如水面涟漪，九条青幽幽的大筋盘绕而现，以脊椎骨为中心，呈现九龙绕柱之像，接着屋子忽的一震，有无形劲风炸开，四周玻璃“嘎吱”连响，裂出道道细细的缝隙。
“这一动势叫九龙合璧，是太极中似柔实刚的最高境界，领悟了这种动势就是练成了太极拳。”
赵心川在桌上摊开一张太极图，继续道，“自宋朝开始，文人墨客便拿太极图来谈玄理。对于拳术而言，这图上的每一根线也都有明确所指。”
林云尘安静倾听。
“太极图中间的这根曲线，令阴阳分界。这根曲线不单是书本上的，现实中也存在，一切物体最关键部位，一定是这样一根曲线。”赵心川的手指在太极图中曲线上滑动，声音放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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