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风拂面,伴春雨过境;有平地惊雷,伴笋生草长;有百花齐放,伴莺歌燕舞。生,从未让人觉得是如此易事。
有秋风凌冽,吹散枯叶凋零;有溪水长流,最终干涸山间;有道场法事,那主角散做一抷黄土。死,从未让人觉得如此平凡。
老林头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笑意,只是那金色初阳般的血液早已化作星星点点,散入这枝幼槐,只是夜色掩盖下他的面如金纸无人察觉,只是衣袖下已经萎缩枯槁的手臂抑制不住的颤抖。
槐树生长本就霸道无双,此刻犹如火上浇油,树干拔地而起,长势迅猛不已,大有欲与天公试比高之势,眨眼已有千丈之高。
这一夜,松山村亮如白昼,天空犹如被一拳捅出个大拗口,万千紫雷劈开夜空,如雨柱般倾盆而下,院中槐树傲然挺立,枝叶狂舞,如一叶扁舟于波涛汹涌的海面,任你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百鸟齐至,争先恐后涌入院落,栖息于树。
不知何时那教书先生已出现在院落墙角,双手掐诀,一座烟雾大阵轰然而起,将院内以及天空那声势浩大的场景与外界隔绝开来。
老林头对此置若罔闻,仍旧低头不语,对外界异象充耳不闻,喃喃自语道,
“向死而生,向死而生,我向死,你向生。”。
“老头子,一开始你来书院读书时,我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当你是个穷乡僻壤求学的土汉子,你总是无故到主上用以金蝉脱壳的躯壳旁练字,我刚开始也并未在意,直到那次你笔中剑意溢出地面,我才后知后觉”,教书老头目不斜视,也不管老林头的脸色,依旧自顾自说道。
“就算你该改换容貌,那剑意可令我刻骨铭心,堂堂天下能排进前三的以笔入剑武学大家林之语竟然愿意屈居于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私塾,能叫人不多想点么?”。
没有得到答复,教书老头儿也不感到气恼,语气平淡继续说道。
“值得么?用你的死换他的生,相信他是对的么?也对,我要是也不认为他是对的,为什么还愿意
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说奇怪么?有些事就是这样,即使知道是错误的,却依然要执拗着做完,纵然是万丈深渊,一跃又何妨?”。
好似对这教书先生得聒噪终于不耐烦,老林头缓缓吐出几字。
“想死我不拦着。”
“哈哈哈哈,老林头,爽快!昨夜惊雷炸几许,待看今朝生化死。走着!”。
似是受到老头儿语气挑衅,天空发出一声沉闷低吟,夜幕之中,紫雷愈发轰鸣,狂风越发肆虐,这一方院落早已被夷为平地,雷中略带淡淡金色,劈砍在槐树叶上,却未进分毫,百鸟惶恐高吟,却未见一只飞离。只是槐树叶子倒是越来越亮,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耀眼夺目。
教书先生踱步而前,不急不缓。
“当初一战,为何我独自苟活,眼睁睁看着无数同僚袍泽前赴后继,战死沙场,却依旧袖手旁观。”。
风骤停.......
“为何吾辈自知必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雷渐歇.......
“九幽之下,那缠绵不绝于深渊的亡魂,拿起你们万死不辞的意志,举起你们一往无前的刀剑,斩断那与前世的藕断丝连,与吾辈一起迎接君临天下!”。
语罢,虚空好似幻化成梯,教书先生抬脚拾级而上,左手横于胸前,屈指虚弹,右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
老林头依旧低头沉默不语。
“一弹吞山河!”,教书先生言语不再清晰。
“二弹收云海!”,鲜血自其双眼缓缓流下。
“三弹擎苍天!”,四肢化作星点渐渐消散。
整片天如银瓶乍破,银蛇乱舞于空,槐树在光芒下映照的璀璨生辉,好似想要迎接天雷洗礼,焕然新生。
“以老奴灵魂为引,散作万点星辰;以老奴身躯为壳,化为宇宙鸿门,待主重生!”。
教书先生言至此,已是油尽灯枯,只是脸上显露出一丝久违笑意,逐渐模糊,化作星点渐渐散落于槐树,为其披上一层淡黄荧光。
......身死....
再无教书先生的阵法屏障,天雷好似淤堵已久的水塘,忽然被打开闸口,一股脑全部宣泄而出,尽数劈往树体。
百鸟悲鸣,尽数悍不畏死扑向那张牙舞爪的银蛇,被炸为缕缕青烟。
枝叶摇晃,全然竖起却被炸裂得支离破碎,漫天飞舞。
荧光与枝叶混在一起,好似水乳交融,互为吞噬,与雷鸣一道渐渐消散。
一直低头不语的老林头蓦然抬头,沉声道:“凡阵,你一生为它戎马天下,征战四方,最后为它献祭而死,到尽了,落得如此下场,老夫钦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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