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院,彼时已过了晌午。
于庸带着郭得胜来到正门时,瞧见盐院门前挂满丧幡。
诡异的是。门前除了两个守门的盐丁外,整个盐院冷冷清清。
两位盐丁见来者身后那十数名彪悍便衣汉子,个个提着大量挽联、祭奠所用的物品。
见状,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今天第一拨上门吊唁林老爷的客人。
一人忙飞身进去禀告宗书和林伯去了。
于庸驻足门前,抬头望着“两淮巡盐御史衙门”八个漆金大字,唇角一勾,脸显一丝不屑之色。
“林公生前门庭若市,故后倒是冷冷清清。有些人呀,离神京远了,揣摩圣心却是愈发失了水准。”
话音刚落。
于庸便见一名衣着正五品绯服的官员,其官帽都跑得歪向一旁,他的身后,是十数名拿着挽联神色焦虑的青衣绿袍官吏。
一行人越过于庸他们,行色匆匆地进了盐院。
于庸见状,不由好奇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郭得胜瞧着那位正五品官员的狼狈模样,他那张刚毅的面容现出几分玩味。
六年了。
他们绣衣卫,何曾见过如此狼狈的文官!
郭得胜尚未感概完。
与此同时,无数辆豪奢马车陆续飞奔而来。
他们后面,是数不清衣着得体,穿着豪奢的管家奴仆们。
不一会,两淮盐院门前变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除了这些。
还有那些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店家抑或掌柜。
他们正招呼着伙计使劲抽打毛驴,不停地往盐院这处赶来。
一溜长的毛驴驮着无数丧事物品,撅着屁股停在盐院门前。
郭得胜和于庸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目中品出不明之意。
“大人,莫非咱们到来的消息传开了?曾几何时,咱们绣衣卫的凶名又回来了?”郭得胜忍着心中喜意,压着音量问道。
郭得胜有此番念头倒也不差。
毕竟,眼下已到晌午,哪有客人此时才上门吊唁的。
况且,林公是昨日过世,若是诚心凭吊,这些扬州本土官员乡绅,当是昨日过府才是正理。
于庸定睛看着热闹的盐院门前大街,半晌方才摇头道:“应当不是,想必是其他事情。”
……
林黛玉刚从灵堂那边回到小院,准备用午膳。
而另一头,替姑娘传午膳的雪雁,闻林伯转述府里突然来了一大波客人上门凭吊老爷。惊得雪雁忙抽身往小院跑。
“姑娘,姑娘。林伯说,这会子府里外堂那边热闹得紧。整个扬州有头有脸的人都过来了。林伯请姑娘示下,要不要出面去拜谢过来吊唁的客人。”
林黛玉正倚窗垂泪,骤闻雪雁此番传报,布满愁容的绝色脸颊,显出几分惊讶之色。
父亲过世,林家冷冷清清,她着实难过。总是要让爹爹走得不那么冷清才好。
林黛玉连日来的愁容,此刻略现几分精神。
“你说的可是真的?莫要骗我,不然揭了你的皮。”林黛玉从窗前起身,快步出了厢房。
另一边的鸳鸯和紫鹃,满脸惊讶地从东厢走了出来。
她们自打到了扬州,盐院这里便门可罗雀。自姑爷过世,眼见雀儿也跑得远远地了。
这会子骤闻雪雁所说,岂不震惊。
雪雁杏眸圆睁,顺了顺气,比手画脚说道:“姑娘,千真万确哩。还有那许多的店家,正往家里搬挽联及祭祀物什呢。”
紫鹃似有所悟,杏眸一亮:“姑娘,你瞧,我就说琏二爷出面,扬州这些有头有脸的老爷,自是会给贾家一些面子。”
鸳鸯不住点头附和,她与紫鹃出身贾府,贾家能如此长脸,她也是与有荣焉。
林黛玉暂没心情去留意紫鹃的话,而是思忖一番,方自吩咐一句:“紫鹃,你替我去寻一件帷幕过来。”
鸳鸯三人神色一怔:姑娘这会子要用头纱,这是要过去拜谢吊唁的客人?
“姑娘这是要出面招呼?”紫鹃顿时诧异出声。
“咱家能出面的,毕竟只有我一人,如今来了这般多客人,我作为林氏女再不出面拜谢,这礼也说不过去。”
林黛玉自不好让吴泽出面,替林家相谢上门吊唁的客人。
毕竟,她们虽已定亲,然则却还没有完昏。
雪雁见紫鹃杵在原地不动,她忙进屋里寻找头纱去了。
不一会,林黛玉穿着一身纯白孝衣,戴了一顶白色帷帽。在鸳鸯三人的陪伴下前往灵堂那边,礼谢一众上门凭吊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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