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羽和李研菲对视着，他们良久的沉默，那个男人极具穿透力的大笑在病房里久久不能散去，周围的其他病人也因为男人的兴奋而变得手舞足蹈起来，张绍羽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有点恐惧，他扫视了周围，医生们正一个又一个的安抚着那些手舞足蹈的病人们，张绍羽轻轻的抓住了李研菲的手，对她说道：“我们走吧。”
李研菲倒是没有被那个男人说的话吓到，又或者说李研菲根本没有像是张绍羽考虑的那么多，她只是被张绍羽此刻的表现所震惊。李研菲轻轻的点了点头，拽着张绍羽走出了精神病医院。
张绍羽和李研菲一路无话，直到离家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李研菲终于忍不住了，她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看着前方，问道：
“那个男人，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张绍羽目不转睛的盯着红绿灯，大概过了十秒左右，他并没有转过头，但是终于开口了：
“菲菲，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在地球漫长的历史当中，在漫长的人类文明当中，那个所谓的造物主一定不仅仅只接触过你一个人类，或者说不仅仅接触过你一个生物，对吗？”
李研菲点了点头，他还是没听懂张绍羽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此时，红灯变绿，张绍羽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他继续说：
“也就是说，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这个造物主曾经选择过很多代言人，这些人表面看上去跟你一样都是普通的人类，但是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造物主他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到这些人身边的，而这些曾经被造物主接见或者对造物主的神迹有过接触的人，他们又会怎么想呢？”张绍羽不等李研菲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大概有这样几种可能性，一种就是像是现在的你一样，他们接受了造物主的安排，也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定位和自己看到过的神迹，那么如果......”
李研菲开始渐渐的明白了张绍羽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打断张绍羽的话，她开始深思，深思张绍羽刚刚的表情和状态，那种在这个男人身上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恐惧感到底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是被人养在生态缸里的事实，从未发疯。”李研菲说。
张绍羽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他似乎有些痛苦的纠结和犹豫着，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可怕，但是他又不得不对李研菲说出来：
“除了那些接受了造物主的人和那些接受不了造物主的人，还会有另外的人。”
“什么人？”李研菲越发的迷惑了。
“菲菲，你有没有想过，那颗地球仪，是在我们都有一个明确的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在了家里的客厅当中，如果说我们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呢？又或者，不光是没有心理准备这么简单，如果你进屋的时候，看见你的客厅里出现了一个太阳系呢？就像是一个唐朝人，看到了智能手机和电冰箱。你说他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时，会不会被当作疯子。”
李研菲忽然想到了自己发布的一条生态缸视频下面的高赞评论：
“你不小心撒在缸里的一点面包屑，足够捡到它的那只蚂蚁，成为族群里见识最广，最为全知全能的先知了。”
张绍羽将车子停在了门前，他扭过头对李研菲轻声说：
“不仅仅时这些，你想一想，如果你现在将这个地球仪展出给大家看，会怎么样？”
李研菲看着张绍羽的脸，那张原本她无比熟悉的脸上现在没有任何表情，路灯光透过车窗照在张绍羽的脸上，让那张脸上竟然多出了几分阴森，李研菲忽然觉得有点害怕，她有点抗拒仔细地去想张绍羽说的话，但是又已经太晚了。
“所有人......都会......会......”李研菲的嘴不停的动着，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开始从上到下的在全身蔓延，她想象着如果按照张绍羽说的话，那么事情会迎来怎样的变化，她想到了很多历史中提及过的神迹，也想到了很多欧洲古典文献和典籍当中提到过的那些宗教...
“是宗教！是宗教！”李研菲彻底的明白了张绍羽此时正在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她，也在此时汗毛倒竖。
张绍羽无声的点了点头，他说：
“我就是因此而沉默，这太可怕了，当有人得到了这样的神迹，他们或许会顺从造物主的意愿，或许会崩溃于颠覆世界观的所见所闻，但是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他们大概率会将这样的神迹在一个小范围的圈子里公布，然后自己晋升为那些普通人眼中如神明一般的人物，当一个人见过了某些无法名状的神迹，当他们开始拥有如神明一般能够颠覆世界的力量还有众人的信仰与供奉，那么这个人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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