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萧败，迎春花枯萎，拾起破碎的心，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原本的形状。回忆太繁杂也太冗长，沈奕秋被牵制其中，无法抽身，含着一汪泪怔在原地。
对面的人在想什么，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猜测，只知道他也与自己一样沉默着。
良久，两人在无言中遥遥相望。
一点点大的小孩站在他们中间，仰着头左看右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纯澈，读不懂大人为何沉默，只好拽着男人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老师生气了吗？”
男人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小淇，你先去外面等爸爸，爸爸跟老师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去找你，好吗？”
“好！”
小孩得了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偌大的教室里登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开口轻唤小孩姓名时，声音中带着宠溺，说完还不忘俯下身摸摸孩子的小脑袋。而沈奕秋就那样在旁边看着他，好像做梦一样，回到那个他们依偎着憧憬未来的夏夜。他的一举一动，连同每个动作的角度，和沈奕秋少女时代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真巧啊，我们能再见面。”
他嘴角扯起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借势开了口，也打断了沈奕秋的思绪。
刚刚视线交汇时，沈奕秋被一惊，程江远亦如是。说起来，这已经是高中毕业的第十一个年头了。而他和沈奕秋，原来也有这么些年没见了。十一年真是好久啊，久到刚刚望见这张熟悉的面庞时，在记忆里搜寻许久，才得以对号入座那个人的名字。
原来是她。
“确实，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也觉得巧。”
眼前的他和记忆里的重重叠叠，沈奕秋不得不强迫自己把他们分离开来。
巧得像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而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甚至有些荒谬。明明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困住自己青春的那个人，在她努力疗愈自己的这些年里，早已经拥有了美满的一切。而更讽刺的是，自己教的那么多学生，又恰恰会碰上他的孩子。原来人们之间的关系，兜兜转转还是个圈，终究还是绕回原点。
怪不得。
之前总觉得小孩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破脑袋也没想通从哪里来。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的儿子，当然是有他的影子才对。
“你怎么......当了老师？”程江远迟疑着问道。
像是想方设法找补似的，他又低声说道：“我记得你当时，好像不是想做这个的。”
——他说的是实话。彼时他们正值热恋，回家路上谈天说地。谈的最多的便是高考结束后的遥远以后。在程江远的记忆里，那时候的沈奕秋曾信誓旦旦地说过，师范专业注定与自己无缘，没想到她最后居然选了与当时背道而驰的专业，如今还是自己儿子的班主任。等到高考真正落幕后，他倒也从别人那里听过，关于沈奕秋只字片语的消息，至于个中缘由，却始终没人了解。
沈奕秋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心脏狠狠抽痛一下，张了张嘴，声音却是哽咽。
心里五味杂陈，心口也涩涩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再继续聊下去。想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咧开了嘴，眼泪却比笑容先落下来。这才想起，泪早在眼眶打转。
程江远未曾设想她会是这副模样，自觉失言，便轻声说道：“对不起。”
沈奕秋心慌得手忙脚乱，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清了清嗓然后强笑着打圆场：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聊正事吧。今天叫家长来，是想单独聊聊每个孩子的情况。既然咱们本来就认识，那沟通起来肯定更方便。首先孩子这个——”
“要不，别说了。”对面的人突然打断了她。
沈奕秋抬眼看向程江远，有些不解。
“你状态不好，今天不适合说这些，好好休息吧。”程江远说着，起身就要走。
沈奕秋连忙阻止他：“没必要因为我耽误正事，孩子的事毕竟是最重要的，况且你今天来本来也是为了这个。”
程江远笑着摇摇头，“他才这么大点，学习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也了解他，这个年纪调皮捣蛋，不爱学习也正常。”
走到门口，程江远又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望着沈奕秋很久，然后吐出一句：
“沈老师，别来无恙。”
他明明已经离开，沈奕秋却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不知是因为这场重逢，还是仅仅因为他刚刚微不足道的几句话。
沈老师。
这算什么？
是今天见面的结束语？还是弥补刚刚那仓促又有些慌张的开头？抑或只是他随口说出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字句？
然而无论如何，这三个字像是具有某种魔力的咒语，轻轻敲打在沈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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