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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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四

  入夜。风很硬,带着又寒又咸的潮湿,让人感觉天气冷得出奇。丁永一的双耳冻得通红,五官似乎冻结了,步子也变得僵硬。

大氅裹在松谷敬一的身上。丁永一背着孩子,停了一下,腾出手捂了一下冻得生痛的耳朵,之后继续往前走。他一只手背过去托住孩子的屁股,另一手无意之中轻拉松谷敬一的小手。轻触之下,丁永一心中一动。这孩子在仁善堂当杂役,并不是体力活,虎口怎会长满老茧?这种茧是由于手握兵器的位置和力度导致的,是练习刀、剑等兵器的必然结果,也证明了一种磨练和坚持。探指再去细摸,松谷敬一却轻轻握拳避开。

丁永一心头剧震,这个日本孩子一直都是清醒的!难道刚才在仁善堂被吓呆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丁永一只当毫无察觉。他和章老先生一边闲话家常,一边轮换,二人背着松谷敬一向台东镇走去。

东镇路是一条土路,是由大鲍岛回家的必经之路。台东镇越来越近,路边由近及远,站着几盏稀疏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映着铺天盖地的细碎雪花。四野空旷。

丁周氏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见人进院,来不及细问,赶紧上前,把敬一接了过去。很多人都说小孩子喜欢面善的人,丁周氏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孩子缘。邻居家的孩子哭闹,她接过来逗那孩子,抱在怀里的孩子绝对破涕为笑。

一碗热汤面下肚之后,小敬一的精神好了许多。丁周氏在厨房烧好热水,让敬一坐在木桶里,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找来了孙儿国毓的衣服,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换上。松谷敬一显得不再紧张,说话也开始有问有答。

丁永一站在院里,始终留意着屋里的动静。他与亲家说起在松谷敬一的手上发现老茧的事。再将当年把小林雅刀救回台东镇时,也在手上发现勤习刀剑的老茧联系起来,丁永一断定,这两个日本人决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章老先生却觉得是亲家多虑了。章老先生叼着烟袋说,眼下世道乱,小林雅刀与松谷敬一又在异国他乡,习武防身,也是情理之中。

送走章老先生,丁永一独自来到书房。

他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等山东巡抚的消息,等小林雅刀的消息,等孙儿的消息……这种感觉,与其说像待宰的羔羊,不如说像是在等死。此时的丁永一,心中没有恐惧。坦然之中,带着许多哀愁。手边的茶,早就凉了。他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消逝,又是整整一夜没睡。

第二天,无事可做,丁永一却不想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他开始着手整理书房。

书架清空,所有藏书取下,平铺在地面上,之后分门别类,重新上架。松谷敬一也早早地起了,看到丁永一走来走去搬动书籍,他不声不响地上前来帮忙。松谷敬一搬起沉重的书籍,举过头顶上架,毫不费力。丁永一有意试探,故意失手掉落器物,松谷敬一身手敏捷地接住。丁永一嘴上夸赞,心中疑虑又深,他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丁周氏进去送茶水,见丁永一神色如常,平和地与松谷敬一聊天,多是与国毓和招娣到仁善堂玩耍的话题有关。丁永一虽然面带倦容,但精神很好。丁永一为新任大裳茶腾出了主书橱,将自己经常阅读的书籍全部撤了下来,从中精心挑选了部分书籍,特意放在孙儿国毓伸手可及的一片区域。他让松谷敬一站过来试了试,两个孩子的身高差不多,视线恰好平视那里。

几天时间,书房变得焕然一新。

归整书房接近尾声之时,丁永一开始按日期整理订阅的德文旧报。《青岛官报》是德国在青岛创办的官方周刊,第一版上半部分是通栏横排的德文和中文报名,嵌以醒目的德国鹰徽。每周一期。报文大多为德文,只有“晓谕”华人的布告、通知、告白等才会用德文与中文对照。

旧报中掉出一张纸来,飘忽地落到地上。宣纸光洁如玉,墨色如漆。丁永一见“鸿渐”二字,赶紧放下手中的报纸将字拾起。

多年前的那天,瞬间翻涌在眼前。德国侵占青岛那天,国毓出生,丁永一既悲且喜,为孙儿取此为字。多年已过,孙儿已长大。有一次见国毓拿此字临摹,之后就再没见过。丁永一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酸痛的腰背,另一只手将字举在眼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心中百感交集,轻声吟道:“三尺微命雪中烟,经纶故纸寿千年……”。就在这时,听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声音。

丁周氏正坐在老二媳妇的房里。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她丢下手上的活计,小跑着从厢房出来。得知山东巡抚已离开青岛,她又惊又喜,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再次确认道:“走啦?真的走啦?巡抚大人现在是正要走,还是已经离开青岛了?”

小国毓见爷爷从书房出来,身边还有一个人。“咦……敬一!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孩子!”丁周氏两天不见孙儿,本就想念得狠,心里又挂着事,哪肯让小国毓从身边溜走。她伸手把心头肉提到身边,半蹲下身子,急道:“快跟奶奶说说!巡抚到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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