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看灯迷阖家悲谶语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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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五

  往常席间,宝玉爱长谈阔论,今日父亲在这里,便惟有唯唯而已。我等姐妹见父亲在场,有些拘束,也不敢不妄言轻动。老太太对父亲笑道:“你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说笑,没的倒叫我闷得慌。你要猜谜儿,我便说一个你猜,猜不着是要罚的。”父亲忙笑道:“自然要罚。若猜着了,也是要领赏的。”父亲此等家常作态,也是少见,顿觉亲切。老太太道:“这个自然。”说着便念道:“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我已猜出是荔枝,遑论父亲,只见父亲故意乱猜别的,罚了许多东西,然后方猜着,也得了老太太的东西。然后也念一个与老太太猜,道是:“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用物。”这东西我最是熟悉,一下猜着了,看着太太,朝我的丫头砚儿的方向努努嘴,太太意会,悄悄的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想了想,果然不差,便说:“是砚台。”父亲笑道:“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是。”老太太因说:“你瞧瞧那屏上,都是她姊妹们做的,再猜一猜我听。”

父亲起身走至屏前,那头一个是大姐姐所拟: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父亲道:“这是炮竹嗄。”宝玉答道:“是。”

父亲挪动脚步又看道: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这是二姐姐迎春所拟,我们已猜过了,却是不难,父亲道:“是算盘。”二姐姐笑道:“是。”又往下看,这是我拟的: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父亲道:“这是风筝。”我笑着答应说是。又看,道是: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父亲道:“这是佛前海灯嗄。”四妹妹笑答道:“是海灯。”父亲颜色忽的莫名委顿,抬脚往下看去,是宝姐姐所作,随念道:“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我悄悄问林姐姐:“可是香炉?”她无声点点头。那边父亲适才的精神减去十分之八九,只是垂头沉思。

老太太见父亲如此光景,恐他身体劳乏,又拘束了众姊妹,对父亲道:“你竟不必猜了,去安歇罢,让我们再坐一会,也好散了。”父亲一闻此言,连忙答应几个“是”字,方才退出去了。

这晚灯谜之中,我独没猜到四妹妹的海灯。想来四妹妹以前喜欢与那智能儿玩耍,如今更是喜读佛经,日日拿着一百零八籽的手串,自己屋里,弄得若佛堂一般,也难怪她会想到这海灯。想到此处,我反思自己,我和林姐姐喜欢仰头看风筝,究竟是因为放风筝喜乐,还是觉得风筝飘飘浮荡,不知所归呢?再看老太太所作猴儿立树梢,岂能稳当,只怕树倒猢狲散。大姐姐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二姐姐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宝姐姐所作香炉虽是寻常物,然词句不详,大好节下,何处悲词。我心内愈思愈闷,因在诸长辈之前,不敢形于色。父亲或许正是由此伤悲感慨。

一时散了,我送环儿回姨娘处,父亲也在姨娘房里,仍是神色郁郁。父亲见我们姐弟过来,问了环儿的学问,环儿答道:“正月不去学里,我正跟姐姐学诗。”父亲看看我连说几个好字,转而又叹了口气。我斟了一杯牛乳茶,递给父亲,问道:“父亲何事忧心?”父亲道:“不过为子孙家业罢了,你们小孩儿家哪里懂?”我正想向父亲禀报梦中秦氏所言,答道:“父亲勿忧,且不说琏二哥与凤姐姐内外都来得,单看宝二哥神采飞扬,才气纵横,兰哥儿虽小,也颇有心计,就连环儿,日日受代儒爷爷熏陶,如今也有所进益。只是……”说到这,姨娘带着小丫头端了洗脚水进来,我只好道了晚安,和奶妈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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