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哇，夏桀人要打下东湖，直指锦华城了！”
锦华城中人心惶惶，国富兵强的夏终于粉碎了这些身处大明首都的达官富豪。
一车车的锦缎，黄金，玉石，字画，装载了他们的美梦，从城门口驶向南方。他们的心会在四季如春的莞轩继续莺歌燕舞。
随之的，是那北方逃来的难民，在废弃的大院中寻求庇所。他们逃过了夏桀的铁骑，却躲不开饥饿，疾病，寒冷的侵袭。
于是离开的人要搜寻，他们要财富来支撑自己的娇奢；来到的人要扫荡，他们要食物来获得生命的延续。
弘明是锦华城北边潜龙山上的寺庙的僧人，战乱的消息一被证实，主持，方丈等人携着无数金银出逃，人日日渐少，至如今夏桀攻过东湖，打到锦华只有半个月余，只剩下他一人了。
有多少流民涌入，就有多少流民失落地离开。
庙里没有一粒米，没有一枚铜钱，只有一个破碗，一套破衫，和一个年三十的僧人。
弘明每日下山入城，寻访记忆中来过礼佛的香客，劝说其捐献钱粮衣，再将其散与众人，始终一文不留。
一日他下山，听闻东湖一役双方将士阵亡数十万人，暗定决心，当晚踏上前往东湖的路程。
他看到人们牛马一般伏在肮脏的河边饮水，看到衣衫破烂的妇人骂着更加落魄的小贼，看到一个人倒下，边上人却贪婪地围上去，弘明无悲，他暗自念着经文。
“地藏菩萨礼赞:顶礼大愿力，地藏摩诃萨......大哉地藏尊，苦海大慈舟。”
杀红眼的战士涌入了城镇，手无寸铁的民众又该如何抵挡夏桀的虎狼之师。
“救救我...”弘明听见了无数声求救，他却从未伸出援手，他跪倒在一具具尸体面前颂着经文。
直到在那间牛舍中，他看见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蜷于食槽下方，浑身发抖，肆虐的大明败军已经离开半日，夏桀军队已经开进到离小镇不足半里处。
“跟着我。”弘明对她说。
她从食槽下面出来了，衣上带着糟糠和草屑。
“伏低不杀。”整齐的声音响彻了这座城镇。
一队军人注意到了这两向北方前行的人，按理来说难民都应向南方逃窜。
“什么人！站住！”领头的卒将手按在刀把上喝问。
“僧人。”弘明答到。
“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东湖，超度。”
“那他是？”士兵用手指向弘明身后的女孩。
“路上收的徒弟，此人有佛缘。”
“大师路上注意，不要冲撞了什么人。”士兵拱手，“俺也只是例行询问。”
士兵的腕甲外缠着一圈佛珠，“老子婆娘信这个，俺也有兄弟死在东湖了，大师您帮帮他超度超度，投个好胎。”
弘明点了点头，士兵又接着说，“他就死在东湖边上，那有家酒店，往北走几百米的那颗柳树边上，豁了耳朵，蛮好认。”
其他的士卒也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交代，领头的轻喝到，“吵吵嚷嚷，军容军纪呢！一个一个说。”
入夜，弘明带着女孩借宿一户空屋，他袋中除了破碗，还有一包吃食。
他嘴角磨出了泡，方从即将出城的富豪车尾留下一柜糕点散给难民；可士兵看见了他和女孩枯瘦的面庞，将午间的食物留下赠予。
“你家中可有人在？”弘明询问女孩。
“阿爸带着弟弟跑了，阿妈早就被休...”女孩声音很轻，她不愿碰士兵给予的食物。
“你今年几岁？”
“过了月末，就是十三。”她是那样的瘦小，让人不敢相信即将豆蔻。
“是否愿意入佛门？”弘明双手合十，低垂双目。
“我...”女孩没回答，抽泣了起来。
“就算不入，贫僧亦会送你至安定之处，可靠双手获得衣食之处。”弘明的语气无悲，他的内心却颤动了一丝。
女孩仍未停止哭泣，两人在空房中对坐，弘明默颂着经文，直至次日金光从失去了窗户的洞口射入，女孩眼眶边泪痕早已干涸，僧人睁眼，轻声说到:“跟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