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朝食,苏枝曦便来了殷氏处。
前世她任性妄为,与殷氏相处时间少,后来苏府被灭门以后,与殷氏的隔阂,一直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
殷氏在院中修剪花草,见苏枝曦来,忙唤了左右净手,问“可有用过朝食?”。
苏枝曦笑着摆手,只道,“阿娘只管忙着,朝食吃多了,想着随意走动一会儿。”
只是她说她的,见她来了殷氏哪里肯。
苏枝曦只好道,“那便讨阿娘一杯茶吃。”
接着伺候殷氏净手,再一同进了屋。
两人同坐一桌,大概是往日苏枝曦的刻意疏离和恶语相对。
此时的亲密,倒让殷氏局促不安起来,几次张嘴欲言,又怕稍有不慎惹恼了女儿。
母亲的心思,苏枝曦心知肚明。
便先问道,“珍儿今日怎的没过来,从前他可是粘阿娘最紧的?”
殷氏吩咐下人上茶具。
无奈笑道,“怕又是去东市看杂耍去了,听说倭国人里有变戏法的,能把死物变活,连着几日只往那儿跑。”
苏枝曦只听不答。
见殷氏在清洗茶具,便起身打量起殷氏的住处。
殷氏的屋内,既没有金器玉石,也没有名字名画。
有女红,有古琴,还有闲散放置的几本书。
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苏枝曦认真的打量母亲的屋子。
环视一圈,她在里屋书的小方桌上拾起一本养花的书。
苏枝曦翻了两页,想起了问,“珍儿今年应当7岁了,阿爷请了哪位师傅给他蒙学?”
殷氏闻声,皱眉长叹道。
“哪里请什么师傅,成日还只知道玩。去年好不容易让你大娘请了先生教他识字,他还整日里称病抱恙。”
林氏,殷氏皆育有一儿一女。
林氏之子苏哲喻,4岁蒙学,6岁便去了崇文馆(崇文馆只招收李姓宗室,王公大臣之后)前途自不可限量。
林氏之女苏景嫣,才华横溢,知书达礼,十岁便也作的“四月烟雨雾蒙蒙,娇娘素手采莲蓬。”的诗句,芳名在外。
反观殷氏二子。
苏枝曦娇纵无礼,目不识丁。性格嚣张,对待下人非打即骂,稍不如意,便任意责罚,毫无礼仪廉耻之心,闺中女子常在大庭广众之下,示好追求裴之寒。
次子苏金珍,同是任性妄为,说文文不行,要武武不会,养的一身纨绔子弟习性。
也难怪殷氏一直在府中抬不起头。
虽说此时的她已幡然醒悟。
可自己曾经做过的糊涂事,却不可以一笔勾销。
苏枝曦见母亲眉宇间的愁容,当下只宽解道。
“孩子心性总是贪玩的,我听说大哥从前也不好学,如今不也好了。”
殷氏略微抬了抬头,摇头淡笑道,“哲喻那孩子上学,也是受了不少家法伺候,方收敛劣性去求学的。”
话说到此,茶具已洗干净,殷氏开始煮茶。
苏枝曦站在殷氏身后,殷氏坐的笔直,纤细的脖颈始终和背脊形成一条直线。
苏枝曦知道殷氏是一个极其讲究的人,生活中一点小事,她都要做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谁曾想这样一个严于律己的人,对子女却是无底线的溺爱,这一点苏枝曦想怕是殷氏自己也没有料到。
苏枝曦轻声慢步走到桌前的蒲团处跪坐下。
殷氏动作轻柔,手拿竹杓,轻缓地搅动着瓷锅里的水,水纹缓缓的在竹杓处荡开层层涟漪。
耳旁能听见水纹划过的声音。
苏枝曦撑着头,眼睛望着远处的云。
从得知重生那一刻开始,其实她的脑子都是蒙的。
有那么一刻,她心存感激,感恩上苍怜悯,对人对物也似乎都能淡然处之。
但也有那么一刻,她心有不甘,新仇旧恨,只想把玩弄她于鼓掌之间的人,一个个踩在脚底下。
一瞬,盼他,念他,只想再见一面。
一瞬,却又羞愧,害怕,只求各自安好。
总是矛盾,总是自我角逐着什么。
不断的纠结:生命的意义到底是挣扎,拼命的生长;还是随遇而安,隐世无争?
日头渐盛,蝉鸣也开始了,天蓝的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清风从屋外飘进来,夹带了一些泥土和兰花的气味。
殷氏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抬手,研磨,冲洗,有条不紊,但并不让人着急。
不知是清茶渐渐弥漫出的香味,还是炉火中咕嘟咕嘟响着的水声。
苏枝曦烦躁不安的心慢慢的就静了下来。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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