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山缓缓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又接了一片雪，合于杯中，仰头饮下。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有给自己买棺材么？”
毛刚跪在地面，寒气浸入了膝盖，那里便一阵说不出的阵痛。
他感觉自己腿断了站不起来，面容狰狞的表情逐渐恢复了正常。
那双先前燃烧着烈火的双目，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对于万事万物的冷漠。
“我给在南晋郊外物色了一处好地，里面狼狗纷杂，我死后他们自然会将我的尸体清理干净，用不着再浪费银子了。”
“若是苏先生愿意帮助在下完成心愿，十万白银，便一分不少奉送给先生！”
他心中已然存着死志，要穷尽自己一切复仇。
除此之外，毛刚已经对这世上的一切不再有所留恋。
活着，忍受无尽苦痛，便是为了今日。
他摒弃了一切道德善恶，双手沾满了鲜血，只是为了今日能够见苏寒山一面。
眼中的那一场大火，已经烧尽了他的一切。
苏寒山不会拒绝他。
就算没有毛刚今日这十万银子，他同样会杀了太子。
“你走吧，银子留下。”
淡淡的一句话，让毛刚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转过身子，狠狠给苏寒山磕了几个响头，额间已经鲜血淋漓，与一旁沾染的雪渣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努力支起了自己的身子，他蹒跚着从白梅院离去，眼中泪水潸然而下，数年的痛苦，终于在今日有了了结。
他走后，安红豆才收了剑，走到了苏寒山身边，认真道：
“你真的要杀太子？”
她不应该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但如今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足够让她用这样怀疑的语气质疑苏寒山的选择。
安红豆相信苏寒山绝对有能力可以杀死夏鸿。
但麻烦的问题在于……杀死夏鸿之后。
会有多少人为夏鸿陪葬。
且不论老皇帝究竟是否爱自己的孩子，便是对于皇权的挑衅，就足以让老皇帝发疯。
他发疯，南晋的江湖便有数不清的人死去。
其间自然也包括听雪楼的人。
江湖人武功再高，又如何挡得住千军万马？
苏寒山抬头看着香汗淋漓的安红豆，笑道：
“担心听雪楼的事情？”
安红豆闻言，心下莫名有一些羞恼，她回道：
“当然是担心奈何。”
苏寒山指尖轻轻敲击着碧绿翡翠石桌，发出声响很动听。
“奈何的主要势力分布在西周，南晋出了问题，祸害不到奈何身上，你大可以放宽心。”
安红豆沉默了半晌，盯着苏寒山如星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太子的那条狗命，真的不值钱。”
苏寒山挑眉。
“你觉得不值钱？”
安红豆回道：
“不值钱。”
苏寒山淡淡道：
“我也觉得不值钱。”
安红豆闻言上前一步，撑着石桌，弯腰贴近了苏寒山，试图说服对方。
“那你就不该为了十万两白银而答应毛刚杀死太子的事情。”
苏寒山平静道：
“我要杀太子，同那十万白银一点儿关系没有。”
安红豆怔然，旋即说道：
“既然如此，你在广寒宫的时候怎么不动手？”
“那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寒山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勾，玉人便坐在了自己怀里。
对方身上的汗味夹杂着幽香，缭绕在苏寒山的鼻翼之间，竟有一些意外得让人沉醉。
安红豆并不排斥苏寒山，但这不代表她不会觉得羞耻。
每次离苏寒山太近，她就会心跳极快，浑身发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苏寒山吸走。
苏寒山轻轻吻过她精美玉颈间，汗珠略咸，他似乎不慎介意，与酒共饮。
“你说的对，太子的命很贱，比狗还贱。”
“我不想看见任何人给一条比狗还贱的命陪葬。”
“所以我不能亲手杀死太子。”
安红豆没敢正视苏寒山的眼睛，撇过了嫣红的俏脸，轻声道：
“南晋恐怕没有人能够杀死太子而不付出代价。”
“你不能杀，谁又能杀？”
苏寒山拉拢了她衣领，遮住了世间绝美的风光，平静道：
“有一个人杀死太子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安红豆闻言，一双水眸光烁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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