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突然就起风了，因为这两个脚夫听到了头上树叶摇动的声音。可好像除了头顶上的树叶摇动，其他的地方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个脚夫又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天还是很热，夕阳并没有没入地平线下，但它的余晖已消失不见了。被斜阳侵染的天空变成了仿佛打翻了墨砚的桌台——要下雨了。
“能不能，把你们刚才小声说的话，再说一遍呢？”从脚夫头顶的树上忽然传来了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倘若你在已渐渐看不见光的乱葬岗听到头顶传来声音时，你也一定会吓一跳的。
“谁，谁，谁呀？”矮个的更夫口齿已有些不清，牙齿都能听到打颤的声音。
“你们不必管我是谁，只要把刚才的话重复一下就可以了。”这个声音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甚至听上去更温柔。
“那，那句，句话？”矮个子开始四处张望。因为他听到的声音刚才还在头顶上，现在似乎已经是对面五丈远的树上发出的。
“你说这棺材里的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为何说这人与杀秦老爷子的人有关？”
“我也只是听说，我刚才跟他，只，只是随便胡说的。”
“那么你告诉我，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高个子挑夫也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好像觉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好像这句话就是在他耳边说的。
“不用怕，告诉我，他说了什么。”高个子的挑夫已经吓坏了，呆了很久才缓缓转过脸，看到自己左边就站着一个人，好像正神色安然的看着他。天色更黑了，一道闪电从空中奔驰而过，擦亮了半个黑幕，也映在了这个人的脸上。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既不算很年轻，也绝对不老。眼睛不大，但很黑，很亮，眉毛很浓，他的神色很安定，脸也绝不苍白。就算在这乱葬岗上，你碰到这样一个人，也不会疑心他是一个孤魂野鬼。
他是秦刺。
已从苏州城里消失了一个月的秦刺。
狡兔三窟！这就是他的第三个窟。
“你是，是人还，还是鬼？”
“我自然是人，只不过碰巧住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光风霁月，没人打扰，有何不好？”
“这，这倒也是。”高个子脚夫讪讪的答道。任谁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碰到一个突然就站到你身边的人，就算他看起来多么的正常，你也绝不会认为他是个正常人。
“那你就告诉我，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他说，嗯，他说这里面埋着的人三天前也死在了那个妓女死的地方，死的时候手里还抓着半块布料。那个布料和那个妓女死的时候手里拿的是一样的。”风越来越大了，枝头的树叶被吹的簌簌作响，听上去就好像有脚步声匆匆的走过。高个子一边艰难的说话，一边向四处张望，好像凶手就在周围，随时会窜出来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秦刺问矮个挑夫。
“昨天晚上跟县衙的仵作喝酒的时候，他喝多了说的。这件事县老爷根本不敢管，匆匆忙忙的就让结案了，算作流民发病死的，放衙门口一天也没人认领，就让我们两个抬这乱葬岗上埋了。”
“城北的破庙是哪座庙？”
“就是沿着官道走上不到七里路，有个破土地庙。也荒废了不知道多久了。”
“既然荒废了这么久，谁发现的尸体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偶尔有人往北走路上进去歇歇的时候发现的吧。”
“天就要下雨了。”秦刺忽然道。
“这，是是。”矮个子的脚夫只觉得眼前这人不但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些，天色已晚了，我便不耽误你们干活了。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这里的白天虽然不过是一片埋着几具尸骨的荒地，夜里可不是很太平。我住在这也常常被这地里的邻居吵到呢。”秦刺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轻，如果一个起风打雷的傍晚，在一个乱葬岗上有陌生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你说话，再大胆的人也会觉得很不舒服。这两个脚夫也是，所以他们脚都开始打抖。如黄豆般的说下就下了下来，两个脚夫开始拼命的挥动手里的锄头，所幸的是土地很软，他们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把棺材抬下去后又严实的填好了土。然后两个脚夫头也不回的跑了。而秦刺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消失不见了。
雨砸在树叶上的声音很好听。仿佛在这死水般的坟地里奏上了一段哀曲。闷雷的响声就如同把铁块从数十丈高处砸下来的声音，这明明只是声音，却总让人有种被砸到的，恍惚的疼痛感。
秦刺没有在雨里。他正躲在乱葬岗边上的一个小洞穴里。他好像在思考，好像在回忆，好像只是在等雨停，
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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