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罂粟子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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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九

  谁知晚香却吓得慌忙跪下,不停的叩起头来:“请小姐恕罪!请小姐恕罪!”

我心里却明白了八九分,上前扶她:“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上他了。”

晚香含泪起身,只是娇怯的看着我,那梨花带雨的神情,倒还真如一株含着夜露的晚香玉。

我叹了口气,说:“你喜欢他,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那样优秀的人物,哪个女孩见了不喜欢,将来哪怕我们之中有一个能和他长相厮守,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晚香忙请罪说:“小姐快莫要如此说,若是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陪王伴驾,那也定是小姐,倘若我僭越了小姐,奴婢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我忙掩住她的口道:“别瞎发誓!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么,我信你就是了。”

两人往皇帝帐中来,正要将干净的衣服鞋袜送入,却被李荣拦住了:“小溪,晚香,从今天起你们就不用再来送衣服鞋袜了。”

“为什么?”我们齐声问。

“官家新纳了张邦昌张大人之女为婕妤,两人情意甚笃,以后官家衣饰皆由张婕妤打理。”

我们一齐呆在当地。仿佛觉得上天给我开了个大玩笑,我觉得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黯淡起来,眼睛酸酸涩涩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嗫嚅着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荣幽微地喟叹:“就刚才张大人向官家叩头请罪,官家赦免了他。他可能为了自保,将女儿献给了官家,官家接受了。”

晚香不可置信的问:“所以现在张婕妤就在里面?”此时帐中正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暧昧香艳,听来无比刺心。

李荣有些歉然的望着我,低声说:“小溪,你别伤心。官家近日连番遭遇,他也是个人,也需要温存抚慰。他日后又不是不纳妃子了,往后机会还有的是,适当的时候我也会帮你说话的。”

我完全没听进李荣的安慰,只木木的点了点头,身子如同千斤重,脚底却似踩棉花,缓缓地向自己帐中走去。

不到一个月,朝廷中忽然有人告发张邦昌在旧皇宫玷污宫人,宰相李纲力主严惩,各种弹劾张邦昌的奏章更是如约好了的一般涌来。皇帝开始表现得很为难,称“邦昌深明大义,朕不予追究”。但在李纲的几次劝诫之下,很快做出了决断,将邦昌贬至潭州“安置”,令监司守臣仔细觉察,饮食起居都要向尚书省报告。不久金兵又以张邦昌被废来犯。帝大怒,下诏将张邦昌赐死,并将当初主动附和邦昌的党羽一并诛杀。

翌日的清晨,多日未得见官家的张婕妤被婢女发现死于帐中,据何叶诊断是心悸而死。我怎会相信,趁着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偷偷闯入帐中,遍寻痕迹不着,只在底下发现了些极细的白色颗粒,我生怕被人发现,来不及细看就收入袖中,一溜烟的跑回来,全然不知晓一双眼睛已经在我背后瞧了个一清二楚。

回到帐中,将颗粒放在鼻端一闻,竟是罂粟子!罂粟在中国唐代就已经出现了,到了宋代,更是广泛用于医药和饮食。北宋刘翰《开宝本草》记载:罂粟籽一名米囊子,一名御米,其米主治丹石发动不下,饮食和竹沥煮作粥,食极美。宋人用罂粟籽煮粥也很流行。苏轼就曾诗曰:“道人解作鸡苏水,童子能煎罂粟汤。”

我在大理的时候,不曾一次见到王吉英和春桃在鲜艳动人的罂粟花下眉目传情,也不只一次见师父钱乙夸赞罂粟汤味美,尝试向师父、师兄们告诫罂粟那恐怖的副作用时,大家都不理解我,反而觉得我小题大作,思想怪异。中世纪的罂粟大都野生,也很少有人刻意培育品种,进行高纯度提炼。宋人享受着这种淡淡的销魂滋味,甚至加姜与蜜作腌制食用,他们根本难以体会19世纪整个中国因为鸦片引发了战争,并几乎濒临亡国的那种切肤之痛。

我看着这几粒罂粟子,立马把它们和张婕妤心悸之死联系到了一起。然而也知道自己没有证据,即使有了证据又如何,官家要人死,便不得不死,只怕何叶与李荣也是知情人。晚间我和母亲、晚香灯下做女红时不由自主便谈到了张婕妤的死,母亲却不甚感兴趣,只是催我要加紧步伐,向皇帝献殷勤。

我摸了摸袖中那几粒白色颗粒,反而有些退却了,说:“母亲,张婕妤再怎么说也是官家的枕边人,即使张大人再怎么犯错,他怎么连女儿也一并杀了。”

赵氏不以为然:“天家威严,一切以大局为重。他毕竟是皇帝么。”

“可女儿总觉得有些冷酷,将来即使我有幸能作了妃子,一行一动都得小心着,唯恐触犯龙颜危及家人,这样的恩宠要来又有何用?”

赵氏有些不耐烦道:“你和那个张婕妤有什么可比之处?她和官家情分浅,你可是打第一次宋金和谈就跟着官家的,那情分能两样么?”

我却被“情分”一语刺伤了心,摇头道:“再长久的朝夕相处,也抵不上一日的欢情。张婕妤好生服侍了半个月,她尚且说杀便杀,我又算的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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