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既见君子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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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六

  推开店门,花酒一脚踢开地上的陈旧链条锁,夜雨一场,砖红的锈在水泥地面又留下鲜秾痕迹了。蹙起英气双眉,她利落单膝半蹲,三两下系起鞋带,指甲齐短,指腹有茧。再起身时很快地紧一紧马尾辫,随手一甩,就侧身单手拎起画箱,几步跃下台阶,朝巷外跑去。

花子铃从店里追出来,左手是来不及放下的衣架,但仍晚了几步,只好挥着右手的牛奶对着女儿的背影嘟囔,身上的紫色围裙已经洗得褪色,在初晨的日光下,更近于浅粉。

高速发展的D市城区,像一台不断更新的电脑,而花酒所在的这条小巷,就像这台电脑里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存储着的好几十年前的软件残骸。

这条小巷俯瞰下去的形状像一枚枯叶,沿一条枯瘦茎脉向两边舒展,纹路细碎,叶面已经大片剥落腐朽,被时代轰炸成残片,全成城市黄昏的附庸。另一边虽有老旧平房狼狈地试图改头换面,但大部分都半途而废在期盼拆迁的路上。

而尽管如此,也总有那一星半点的世俗生机在,它旧,所以有些老生意,就能依附着习惯而存在。巷中有两家老式理发店分据头尾,一南一北,分别向着另外两条截然不同的街道连接过去。

南边的理发店是刘桂梅开的,北边的理发店是曹斌开的,都是中年人,店面都小,店里的布置虽然都是如出一辙的过时,玻璃移门贴“美容美发”的字眼,里面不过两张已经翻了皮的椅子,墙上再有几幅夸张的发型海报,既褪色又蒙尘。而墙边地面,自然是头发绞着灰尘一团一团拢聚一处。两家店,看起来一模一样。

在花酒的记忆里,这两处地方,都是随处可见烟蒂,有瓶塞烂了的水瓶,有污浊遍布的镜面,有刺鼻的焗油气味,有噪人的风扇,有趿拉的拖鞋声——还有理发店里穿着厚睡衣的中年女人们,她们总是蓬头站进去聊天,无话不说,都是坊间新闻。

现在花酒好不容易考上本市的著名学府,南霖大学,进的还是专业实力强劲的艺术院,就非常开心,每次从小巷再出发,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妈妈花子铃,彻底摆脱这个俗败的地方。

花子铃是在刘桂梅理发店的斜对面,开着一家廉价的童装店,常来光顾的是些带孙子孙女的老人,喜欢这小店的实惠。

童装店的对面是家杂货铺,也就在理发店隔壁。开杂货铺的中年男人是齐民涛,此时他正戴着老式的黑框眼镜,在玻璃柜台上翻动今天的报纸,看见花酒又提早走了,对那跳动着远去的马尾辫笑了又笑。

花酒一路跑到巷子北头白雾腾腾的煎饼摊,拿过钟阿姨提早包在一边的煎饼,一边接电话,一边要给钱。钟阿姨忙着给上补习班的中学生煎火腿肠,挥手把她赶走了。

“花酒,依依跟你说话吗?”

“师兄,这是第几次了?你俩这青梅竹马动不动就势不两立,你不总说妖妖姐她是小孩吗,那你就不能让她着些?”

“我可以先道歉,但我确实没错。”

花酒无语,挤上地铁后把画箱放到脚边,只能先答应:“行,等我交完姜老师的画后,来试探一下她的心情。”

挂断楚陶然的电话,她看向窗外隧道,这条去往南霖大学的路线,早就烂熟于心。

当初入学南霖大学,在他们艺术院的迎新大会上,观众席上一位大一新生曾提问:“作为绘画专业的学生,四年之后,我的专业能力究竟应该达到怎样的标准?”

院领导都不曾讲话,这个问题不好具体,真要细细讲来这热闹的迎新气氛不免变得冗杂枯燥,那时院里德高望重的姜则怀老教授,就稍微后仰,拍了拍他身旁青年的肩膀。

那青年便了然,向前稍稍靠近话筒,剪裁考究的西装衬出一派从容气度,带了些轻松笑意:“同学,你可以看看我。”

观众席很快便涌起笑声和掌声,这很像化解冷场的玩笑话。但没想到当时院长很快就接口道:“没错,希望你们就以他为目标。”扫过台下立时目瞪口呆的青涩面孔,他的语气是严肃的,“这是我们南霖大学绘画专业第一,也是标准,记一下,他叫楚陶然,你们可能已经在展览上看过他的作品了。”

那时的花酒坐在倒数第二排,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被震得只知道跟着别人一起鼓掌。

而就在半个月前,所有人都羡慕花酒写生课的指导学长正巧分配的是楚陶然,那便真成了师兄带师妹。起初花酒也激动,但熬了这半个月,感觉标准实在遥远,很受打击。

唯一能缓解到心理压力的,就是江依依有时会来画室玩,她和楚陶然一起长大,耍赖时会自称是楚陶然的妹妹,每次她在,楚陶然就会好说话很多。但那毕竟不一样,花酒耗费一天时间磨出来的写生楚陶然看得直皱眉头,而江依依两笔画个荷包蛋,楚陶然就会夸她线条流畅。

花酒记得楚陶然上次和江依依吵架,是因为她在楚陶然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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